刘经理哭了三四分钟,然后用衣袖擦干眼泪,看着蒋凡问了一句,“能看出我哭过吗?”
看到她宣泄的时候,还顾虑着外人的眼光,蒋凡摇了摇头没有说话。
收拾好自己的眼泪,冷静下来的刘经理,向蒋凡说起自己的身事。
刘经理有两个名字,现在刘星雨这个名字,不是他父母的姓氏,而是姨夫的姓。
她是湖南湘潭人,父母在她一岁多的时候,死于车祸,一个哥哥,一个姐姐,家中三姊妹分别由几个亲戚收养,她是由母亲还未出嫁的小妹收养。
家族基因,小姨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美女,对刘星雨也很好,出嫁没有提任何要求,只要求带上她。
她的名字也由唐星雨,改为姨夫的姓氏,变更为刘星雨。
先期姨夫对她还挺好,后来小姨陆续生育了四个弟弟妹妹,家里负担增加,姨夫对她的态度也在慢慢改变。
小姨心疼她,也尽力在保护她,可是农村男人当家的观念,一个农村妇女在家说话,根本没有多少份量。
辛苦劳作,小姨的姿色慢慢衰老,她的苦日子也随同小姨的姿色,成倍地增加。
在她读二年级的时候,姨夫就要求她辍学带弟弟妹妹,还是小姨以死相逼,姨夫才同意她继续上学。
知道自己求学不容易,从小学到初中,她的成绩一直是全班第一,偶尔一次考到第二,她都会跑到亲生父母坟头痛哭一场,才能缓解自己的压力。
姨夫是一个好吃懒做的人,靠着长相和一张巧嘴,喜欢在周边村落沾花惹草。
刘星雨初中的时候,姨夫和本村一个年轻寡妇勾搭在一起,家庭战争也随着这事,经常上演。
有了新欢的姨夫,不但经常打小姨,还顺带拿刘星雨出气。
看着姨夫脸色慢慢成长的刘星雨,心里滋生的自卑和懦弱,使得她做什么事情,都谨小慎微,回到家里,有事抢着做,没事就习惯性地拿上扫帚,把家里扫了一遍又一遍,只是为了让姨夫看到,自己在做事。
十五岁时,她以全校第一的成绩,考进县城的高中。
姨夫借口说女子无才才是德,已经供她上完初中,已经做到仁至义尽,再次要求她辍学帮到家里挣工分,贴补家用。
小姨为了她,委曲求全,答应不管姨夫和寡妇勾搭的事情,交换来她继续求学的机会。
高中只上了半年,横祸从天而降,小姨挑水时,不慎摔断了右腿,心思早已经不在小姨身上的姨夫,不愿意借债帮小姨治疗,最终落下残疾,不能再干重活。
家里少了小姨这个顶梁柱,家里已经揭不开锅,刘星雨只得辍学回乡务农。
一双稚嫩肩膀,怎么能挑起一个家庭的重任,好吃懒做的姨夫就把主意打到她身上。
借由带她去镇上赶集的机会,骗过小姨,还骗她说有人带她出去挣钱,亲自把她交到人贩子手里,最终被卖到现在的老公阿兴家里,那一年她还不满十七岁。
来到更为穷乡僻壤的婆家,以为可以过上平静的生活,没想到婆家是举债买下她,阿兴还是与姨夫同一类好吃懒做的人,除了晚上回家,白天根本看不到人影,家里全靠公婆和她,养育一个小叔子和三个小姨子。
认命的她,生育两个孩子以后,家里负担更重,婆家看到日子实在过不下去,才同意她跟随同乡外出打工。
外出打工的路费,还是她用身体与同村一个老光棍纠缠了半宿,交换得来。
正是因为这些事情,她看到苟彪和那么多人打自己老公阿兴,才会那么冷漠地无动于衷。
经历两个家庭的磨难,刘星雨很希望有一份安静的生活,即便被苟彪凌辱,还是心甘情愿跟了他。
刘星雨与阿兴是买卖婚姻,直到现在也没有办理结婚证。
刚和苟彪一起,苟彪就动员她和阿兴分开,他自己也回家离婚,两个人长久在一起。
刘星雨觉得他对自己还不错,还答应过他,没想到两人搅合在一起两个月后,她就发现苟彪除了自己,还另外找有情人。
她知道以后,心就死了,但她还是装着没事一样,没有哭闹,继续搅合,只是为了眼前的工作,害怕一旦失去,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。
哭过一场的刘星雨,在诉说自己坎坷的经历时,神色已没有多少变化。
蒋凡却听得眼眶里有了泪花,同情地问道:“你就没有想过自己的以后?”
刘星雨摇了摇头道:“过一天算一天吧,只要能这样平静的生活,我已经很满足了。
如果真要说打算,我只想努力存点钱,有机会时,去看看小姨,她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亲人,离开她家已经七八年了,也没有能力回去。有那样的姨夫,真不敢想象她的生活会过成啥样。”
感觉到刘星雨面无表情,是心里绝望所致,蒋凡岔开话题问道:“以前的事情,你不恨我吗?”
刘星雨还是摇了摇头,坦诚道:“自己做了的事情,我有什么权利去恨?前两天看到你要离厂时,既希望你赶紧离开,又希望你能留下。”
“你会希望我留下?”
虽然同情刘星雨,但是她说希望自己留下,蒋凡还是不怎么相信。
看到蒋凡怀疑的眼神,刘星雨解释道:“希望你赶紧离开,是因为你的个性,肯定会干涉厂里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,其中一些事情又与我有关,你在厂里,会对我的职业造成威胁,所以希望你赶紧离开。
希望你留下,是心里那点还没有磨灭的人性,只有你在,老板身边那些仗势欺人的人,才会有所收敛,出于本心,我又希望你这样有正义的人留下,总之心情很复杂。
看到你回到厂里,我忐忑了一个下午,最终还是鼓起勇气来找你。”
自己也是艰苦环境长大的人,蒋凡理解刘星雨心里那份自卑和懦弱,使她变得务实又现实。
刘星雨坦诚的话,他还是有所触动,也坦诚道:“我知道你是害怕我报复苟彪,也会迁怒到你,才给我说你的身事。如果是以前,我可能没有闲心听你这些事情,也不会有同情。
刚才我路过人事部,看到你和沈婷婷在亲热的聊天,才对你的印象有所改观。
既然你不愿意告诉我,和苟彪在一起做了哪些事情,我也不勉强你。
但我可以告诉你,这次回厂,我肯定不会放过苟彪那个杂种,如果到时候真牵涉到你,我会尽自己的能力,保住你的工作,如果没有做到,你也别怪我。
其他承诺我给不了,如果你因为我和苟杂种的恩怨失去工作,给你重新找家工厂,这件事情我可以向你保证,但是肯定没有现在这么好的职位。”